入监狱第一天
今天是集训第一天,既兴奋又紧张。兴奋马上能感受到穿制服执法的感觉。而紧张,是在监狱工作对未知的恐惧。一晚上没睡着。
还好,一天下来除了头痛的厉害(用脑过度)以外,别的都很好。早上学习监狱的历史,参观真实的监狱内景。以前都是在电影里看过美国监狱,现在真实接触了却没有电影里营造的那种恐怖感。
监狱很干净,一张铁质上下铺、一张靠墙的铁质桌凳、一个不锈钢马桶和一个不锈钢洗簌台,两个梯式靠墙置物架。还有一个很小的长方形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主要是给狭小的空间提供光照),监狱上下两层,构造有点像国内的四合院,四方都是牢房,中间的空间留给犯人自由活动,可以玩游戏看电视。
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囚犯,我跟我老公说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相反,看到我们这些新学员还热情的打招呼,配合我们让我们学习怎样搜身、怎样使用电挡板和电棍。
中午我们和犯人吃的一样,一盆五格盒饭(今天是一个圆形面包、一些烤的坚果、牛肉酱、玉米粒、还有一个类似土豆泥的东西),我没吃,所以并不知道味道,同事们说不差。
午饭过后,下午的课填了半天资料,签了几十个名。照工作证相片,发放临时工作牌和随身用品(笔记本、笔、透明书包……),5点结束课程。
回到家我开玩笑跟我老公说,监狱里的狱警们都很好看(确实是事实),偶尔几个胖的,大部分狱警身材都很匀称,在制服的衬托下更显得英姿飒爽,特别是女警,除了一些年纪大点的(做了几十年)。
培训的所有学员里,我是唯一一个亚洲面孔,大部分都是白人,黑人很少。
参观监狱时我就在想,电影里看到那么多越狱的桥段,会不会现实生活中也会发生。答案是太不可能了。里外三层带刺带电铁网,真的是插翅都难飞。
培训(狱警)的第一周
刚开始第一天还很兴奋写下了心得,之后天天紧张到下课都没时间拿手机,脑子里全是要背的单词。
因为教官说培训完后要考试才能毕业拿毕业证,如果没通过就给三次机会补考,三次补考还通不过就失去这份工作。听到教官这么说,我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说实话,教官的课我也只能听懂一半,另一半完全靠猜。如果再遇到像今天《职业道德》课的教官一口伦敦腔,基本上上课只是陪坐,听不懂一句。
主要是,所有课程不仅专业性很强,还没有任何资料给我们参考(因为工作性质的隐蔽性),急得我只能用中文(同音)把课上听不懂的单词写回来问我丈夫,说不出的压力和无奈。
我很想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人事经理告诉我,我是监狱几十年以来第一个女亚裔狱警。这么一说我压力更大,如果因为语言的问题通不过考试,十有八九以后他们不会再招第一语言不是英语的狱警。
通过考试不仅仅是证明自己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更是为了保护好自己和同事,越少发生错误越能降低危险的风险。
我丈夫试着在网上找我上课的内容然后下载让我学习,不一定是和教官教的一样,但至少能多学点东西。
只是短短一周,我的单词量猛增,被逼出来的。
我老公安慰我说,即使是第一语言是英语的人,也不一定全部能听懂课程,毕竟专业性很强。我只要尽全力去学习,相信我会通过考试。
感觉现在的压力大到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要背的单词和听不懂的专业课程。
下午回家时遇到了邻居,邻居问我老公我怎么没继续经营餐车了,我老公很自豪的告诉人家我去了监狱工作,邻居以为我做的是食品类的工作,听我老公说我做狱警,惊得两夫妻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连连对我竖起大拇指。感觉我老公特别高兴。
狱警培训第一场考试
下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进行测试,一人一台电脑,2个小时。看到电脑里的内容我脑袋都是炸的,根本看不懂,硬着头皮听完内容,回答问题时全靠蒙。
还好还好,每道题两次机会,第一次没蒙对第二次必须得蒙对,总共十道。我蒙对了七道错了三道。
从电脑室里出来时我严重感觉自己快倒了,之前的热情和自我催眠的信心此刻彻底被击垮。
虽然考试勉强通过了,可之后的每场考试我该怎么应对。一路回家我就开始有放弃的念头了,可一想到失去这个可以让自己变好变强大的机会,以后想争取就太难太难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课堂上去听懂教官讲的课,尽量多做笔记,不懂就手勤快点抄教官PPT内容。多记单词,单词量多了,自然会慢慢懂得多了。都是警察专业的知识,太难太难了。
狱警培训—压力指数十颗星
2个星期没有更新我的内容了,因为课程占据了我课后的所有时间。我每天学习到很晚(11点12点1点经常)才睡,每天第二天6点必须起床去培训。
这一段时间下来,没有时间去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瘦。只知道天天梦见背不完的专业单词和做不完的题。
今天,是我培训以来压力最最最大的一次,因为考试,而且很重要。早上第一节课:情绪(压力)管理,上完就开始考试,先是抢答,答完再上机考。
55道题,我们每个学员硬是做了3个多小时才完成。而且必须要达到80分才达标。现在来说说我这个国际菜鸟,第一次错12道,妥妥的垫了底没达标。
总共两次机会,如果第二次没达标,教官说接下来的培训将没有资格再继续。
第二次再考,我甚至想摆烂,放弃算了。但想到每天陪我学习到深夜的丈夫、想到教官对我特别的照顾(教官把教学资料全复印给了我拿回去复习)、想到我女儿(我需要给她做个好榜样)……当时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压力大到我恨不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来解脱。
收拾好情绪再次继续测试,都是错在意思笼统的题目上,大部分是这种模糊的问题,对于英语不是母语的我来说,真的是令人抓狂。
我没有丁点期盼自己得高分,哪怕刚好踏线(80分)就行。结果很意外,我第二次考得了96分,错两道。我没有那么厉害,是我厉害的同学们站在我身后替我打气加油,他们没有直接告诉我答案,如果我准备要点错的答案,他们就会让我好好想想,然后用另一种方式把这个题跟我讲解一遍。
我的96分是全班最高的,却也是最没有含金量的。考完后教官没有责备任何帮助我的学员,他说这他很欣慰看到这样的结果。
测试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学员懂得了多少,并不是以此来衡量合不合格适不适合,有困难时大家能相互帮助这才是我们这份职业最值得学习和最珍贵的地方,因此教官还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所以今天才有时间更新小红书。
连续考了三次,每次都是心惊肉跳险过。我也一点点慢慢在进步,最明显的是,每次新教官来都会让我们介绍一下自己,来自哪里为什么选择这份职业……我从以前只会说简单的“我来自中国,我喜欢这份职业”,到现在我能说“因为这份工作经历可以实现我最终的梦想,让我成就更好的自己”。
格斗训练
上个星期教官就提前给我们打好了“预防针”,让我们学员买一些布洛芬等止痛药放家里备用,我们每个人都不以为然,心里觉得这种“小训练”太不可能用得上止痛药了。
然而在训练两天后,就开始啪啪打脸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到第三天,洗澡时就能明显看到自己身体很多处淤青。
接下来还有两周这样的训练,学完后估计我们每个学员和普通人打架都能赢。
我不知道其他学员怎么想,可对于我这个曾经被一个瘦老太狂揍过的人来说,太需要了。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人,结果应该是对方被我揍得爬不起躺床上一个半月骨头还痛(刚来美国时就被一个有美国身份的老太揍成这熊样)。
美国狱警的日常
一个字形容:累。
我的主要工作是看管女囚犯。上班时是早上4点起床5点开车到单位,5:30开会主管总结前一天的工作和分配新的任务。大概6:30左右,狱警回到各自的岗位。
每次分配工作每次都有人怨声载道,因为每个岗位的易难度有天和地之差,但却拿着同样的工资。所以所有人都费劲心思想争取到最简单最轻松最容易的工作。
这种工作从来没有轮到过我,即使我争取了也没任何变化。
6:45左右到牢房,开始像赶猪仔一样把每个囚犯封锁进房间里进行点数,每天不同时间点6次数,点完数放囚犯从房间里出来在封闭的大空间里“自由”活动,可以看电视用微波炉煮点吃的或者和狱友聊聊天……就是不能出大空间的门。
我们狱警从早上6:45开始忙到晚上6:45下班,有时候忙到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
一天的工作如下:囚犯100左右,狱警:一名。封闭囚犯–点数(2次)–解封打开32个牢门–叫囚犯排队吃药–封闭囚犯–点数(2次)–解封打开牢门–点午餐数–分配囚犯午餐–饭后准备出去放风–进行牢房搜查(检查违禁品)–维修部来维修我们必须跟着(或者护士来问诊发药我们都必须跟着)–封闭–点数–解封–囚犯去食堂吃饭……
随时听对讲机下达命令然后我们传达命名并执行各个部门下达给我需要完成的任务,囚犯“自由”时间,我们还需要随时解决囚犯的要求,例如囚犯领生活用品、囚犯不舒服需要我们用对讲机呼叫护士、囚犯需要他们被关押的法律文件、囚犯想查他们存在账户里的备用金、囚犯相互争吵……
最基层的狱警如果没有过人处理囚犯问题的技巧,在这里生存不下去。因为,经常会因为狱警没处理好囚犯的问题而引起囚犯群愤怒,他们很聪明,每天啥事都不干(也干不了),最擅长的就是给狱警找各种茬,用各种茬去试狱警的性格和本事。如果遇到软弱一点的,他们会不断欺负。
我刚开始上班时基本上天天和囚犯对斗,她们不服从命令时我很凶,如果服从,我很尊重他们。
我跟所有美国狱警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刚开始真的很困难,我甚至威胁他们,如果谁给我找麻烦,我十倍百倍还回去,如果尊重我,我也十倍百倍尊重他们。
刚开始有些囚犯刺头想试我“深浅”,不断给我找麻烦,我“整”到她们找我的上司要换牢房,脱离我的看管。
但我整他们的方式又是符合所有程序且合法的。例如哪个囚犯不听话,我可以专挑她的房间进行每天一次的房间搜查,然后在搜查时把她的物品翻得乱七八糟,基本上每个囚犯都会藏有一些违规的东西(例如笔……),我都会借机把她的房间翻都乱七八糟,并且没收他们的违规品,这是最让囚犯抓狂的事情。
每天搜查一次,直到她服软。
其次就是不理她的任何要求,她需要在我这领生活用品,我不说不给她让她等我忙完,一忙就是一天,她就得等一天。
有些囚犯不死心跟着我对干,故意趴地上装心脏疼,我扶都懒得扶她,更别说去关心她怎样,直接对讲机紧急呼叫代码,让护士和士兵过来搞定她,基本上所有囚犯们能明显感觉到我根本不吃这一套。
刚开始上班的第三天,我所工作的牢房很多囚犯起哄让单位开除我,我很大声警告他们“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老子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没有人可以开除我。”
见我一直好几天还继续在这工作,我的工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起哄而有任何变化,就开始变着别的方式让我难受——学我说英语。这是我整个职业的不足之处,因为我的第一语言不是英语,即使我会说,但语调还是做不到像美国人一样正宗。
她们很会找事,见我生气又没对付他们,觉得这招好使,连续几天这么做。
确实是让我非常气愤。我找准机会对着那个为首给我找难受的囚犯进行反击,我很大声问她,你会多少种语言?
她不回答(因为她只会英语)。我接着说,我研究生毕业会三种语言,而你只会英语有什么资格讥笑我的英语发音?
如果任何人再做这种不礼貌又愚蠢的行为,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毕竟她们平常不给我找难受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们也能感觉到。
所以自那之后她们也没再给我找麻烦(让我难受的事情)。
现在在这个牢房里和他们在一起相处一个多月了,从之前的相互排斥到现在彼此尊重,大家相处的都很愉快。
囚犯们跟我的领导(典狱长)这样形容我,说我很尊重他们,工作又努力。囚犯们对护士、主管、维修部(他们能接触到的人)都说我好。说我关牢房门不像其他狱警一样非常没礼貌的重摔门,我关门基本上听不到声音,说我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及时帮他们解决任何问题……说了好多,这些都是我从同事们口中听到的。
我深信一个人内心的善良和内在的修养长时间真的可以感化任何一个人。我没有特意去做任何,只是平时我怎样,在狱中工作我依然怎样。
我虽然脾气暴躁,但待人真诚。我会因为好囚犯的离开(出狱)而开心到流泪、我会想尽办法在不违规的情况下给怀孕的囚犯一些水果增加营养(我当着她面丢,我离开后她马上捡)、我会特别照顾弱小的囚犯(例如神经不受控制、年龄小(19.20左右)、残疾……)我会跟囚犯们说,狱中伙食不怎么好,如果你不想吃也别丢弃,留给留给其他需要食物的囚犯……
时间久后,她们都能感受到,我不仅仅只是在这工作,而是真的用心在关心她们。
有时候聊天她们会问我几个孩子,我说我有7个,她们很惊讶。我说三个是亲生的,四个是在政府领养的。领养的四个孩子的父母都和她们一样犯了法……
她们的消息都互通,在男牢房工作时我从不发火,因为男囚犯从不给我找麻烦。
很多女囚犯的老公或者爸爸哥哥弟弟朋友都在男监狱里,女囚犯也从她们这些男囚犯亲友的口中知道我(例如给不懂英文的马来西亚说粤语的中国囚犯做翻译),还从狱警的口中知道我丈夫经营公司、我开保时捷、我做饭特别好吃、我曾经开餐车……她们什么都知道,屁大的地方,狱警和囚犯时刻待在一起,在这没有秘密。
我没有跟任何同事说我开保时捷,同事看到。我没跟任何人说我开餐车,很多同事曾经是我客户。我没跟任何人说我丈夫经营公司,领导同事加我脸书好友,关系里显示我丈夫所有信息……
总之,和他们在一起相处快2个月了,现在我每天下班回家前她们都会跟我说开车回家的路上小心驾驶注意安全,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跟我道晚安,还会问我,你明天上班吗?我说休息时她们会很失落。再也没有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即使有困难,囚犯们都会体谅我,把我解决不了的问题留给下一班的狱警。
甚至囚犯紧急情况,例如生病(抓狂、发疯、休克……)医用单词我根本不会说连复制都复制不清楚,囚犯会先教我练习说几遍这个病的单词再让我用对讲机呼救。
每次遇到我不会的问题或者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事情,老囚犯们(待时间长一点的囚犯)就会告诉我怎么去处理这些事情……
总之,让他们接纳了自己,这份复杂的工作就会变得轻松且愉快了。我的同事也很好奇我是怎样做到和这些囚犯同一条心的,我只是告诉她们彼此尊重。
其实,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我能管理好,还是归功于我之前的教书经验。这也和管理学生差不多,找准最不听话的和最有“权威”的囚犯,刚柔并济软硬兼施,给她甜头,在不违规的情况下满足她的需求。带头坏事的人都收服了,别的根本不敢闹事。只要一闹事,带头囚犯的马上呵斥“你TM给我闭嘴”,囚犯管理囚犯,只要不打架,随便她们。
狱警之内斗(我被投诉)
很久没有更新内容了,基本上天天都在上班或是加班。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情被我的上司投诉,投诉说我凶她不听她命令。
她以为我因此会害怕,一个星期后我写了一封长信,有关于她投诉内容发生的所有一切,我把这封信打印四份,分别交给美国法警最高领导、典狱长、最高安全长官和主管,信里先是诚恳道歉,再说明缘由。
等了很久也没见领导找我谈话,反倒是平常典狱长一群领导经常到我所在的牢房检查,自从提交了那封信之后,他们都绕道回去了。
我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大概一个月之后,我发现那个投诉我的“小虾米”(职位高我一级)和单位经理(职位高我两级)对我恭恭敬敬,给我感觉是很害怕惹怒了我,之后就是开除了我牢房里一起工作的“小虾米”。
偶尔碰到领导们他们会问我最近工作怎样,她们有没有再为难你,有没有调到轻松的岗位……弄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我们单位非常“抱团”,用我们中国人的话形容“哪里人多哪里就会有江湖”,他们从不在乎新员工的来去,老员工们都是做着非常轻松的岗位,还相互排挤新员工。就这个投诉我的小虾米在我们单位也是做了6年了,经理12年。
我当时写信的目的并不是要扳倒她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目的是让单位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那个你可以随意得罪的人,我会反抗还会让他们也跟着遭殃“不死也要让你跟着脱层皮”,写完信上交我还故意让单位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只是交给了典狱长我还交给了法警署(意思是想包庇没那么容易)。
结果是,我调离了女性牢房看管男性牢房,工作比之前轻松了N倍。
我深知自己没被炒的原因。
1、我确实很能干,在女性牢房工作期间从来没出过事。
2、我是单位唯一亚裔,美国人骨子里其实很排外,又假。估计他们并不想招,但必须中和法律需要所有裔族以表示他们没有种族歧视(这是我猜的)。
3、我们这种职业很容易受诱惑引起犯罪(倒卖商品获取高额利润、与囚犯产生感情(不要意外,很多男女囚犯特别养眼,无论是身材还是颜值)、囚犯家属高额诱惑……)
但我犯这种职业罪的几率几乎为0。因为不仅仅是同事们知道我开保时捷,囚犯们也知道(其实我就是很一般的家庭,买保时捷只是因为我想有个豪车)。
这并不是件坏事,大家知道我“不缺钱”肯定不会为点小钱去犯法,也没人会傻到冤枉我在牢房倒卖东西(很多同事被冤枉,也有可能他们真做了,毕竟一根香烟卖20美金,一般人是受不了这个诱惑的),其次也知道我更有底气不在乎被炒。